空中深海

    一個知道我的事的朋友剛好接觸到這本書，就推薦我看了。

    書裡面收錄了七篇短篇，除了一篇之外其他都是關於癌症死亡的故事。

    裡面有三篇短篇是相接相連的，所以我就分成四、三；上、下來介紹，裡面我覺得很有感觸的句子，我的感想，還有一些我跟他的回憶。

    《一》飛機雲

    這篇短篇主要是敘述小學生對於死亡的觀感。主角是小學六年級生，班上有個強悍(強壯)兇悍的女生因為骨癌住院了，因為她在班上很討人厭，所以同學們的心情都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彆扭的無法打從心裡感到悲傷；一方面當然也隱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並不是到可以嬉笑甚至幸災樂禍的地步。主角後來長大成人、有了同樣年齡的兒子之後回想當初的事(還有去探望小女生的事)，還有後來小女生仍是死了的事。(基本上這本書裡面每個得病的都死了──因為是現實故事而不是童話故事的關係吧。)

    我比較有感觸的句子是下面幾句：

    「想起岩龍(他們給那個女生起的綽號)父母的傷心，比起想起岩龍本人更讓我覺得胸口悶痛。」(那是因為他現在也是為人父母的關係)

    「為什麼?我想問。」「我們一直上同一所學校，在同一間教室上同樣的課、吃同樣的餐點，卻只有岩龍去了另外的世界。而且她或許還會由那個世界，獨自前往另一個更遙遠的世界。」

    「為什麼只有岩龍如此?我們和岩龍一定有些不一樣吧。是偶然?是運氣不好?是莫可奈何?是命運?因為不想得到這樣的答案，所以我沒有問老師。我也不打算回家去問父母。我想，無論我問身邊哪一位大人，都無法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如果說記憶之所以會變淡、晃動、與事實有出入，是上帝給人類唯一的體貼，也算是一件令人有些開心的事。」

    我有時會想起，我男友父母的哀傷。

    不過說實話，雖然我知道我不是唯一一個為他逝去而哀傷的人，但我還沒辦法去顧及到別人的哀傷。

    《二》朝陽之家

    這篇短篇是唯一不是因為癌症而死去的故事。主角小胖老師的丈夫昌史因為急性缺血性心臟病，在下班等電車時突然身體不適而倒了下去。等到急救人員趕到時，他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這篇說的是關於類似「意外」死亡的家人的感覺吧。因為很突然、一瞬間，不像因為生病而慢慢離開的。

    我比較有感觸的句子：

    「如果說我已經忘記，其實是騙人的。但是，我承認自己越來越少想起昌史。偶然想起時，『悲傷』的成分減少了，『寂寞』的感覺也漸漸變淡，現在，我已經能以『懷念』的心情，將記憶中的每一個畫面整理得非常完好。」

     「昨天還在的人。」「從今天起不在了。」「的確，昌史就是以這樣的方式過世的。」「就好像我們全家三人並肩走著走著，昌史卻驟然跌落深洞裡。既沒聽到慘叫聲，也沒聽見跌至洞底的聲音，待我回頭時，那個深洞已經被填平了......。」「從來沒有想過，人的死亡會是如此突然。我也是當時才知道，有人過世之後的日子，還是會如常流逝。」

    「人類是真的會因為些微閃失就死去的。從此以後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完全沒有準備期間。『死亡』突然造訪，連恐懼的時間、咒罵命運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把昌史奪走了。」

    「因為你，我才懂得所謂的『幸福』，是轉瞬即逝的──。」

    「不論那個人在或不在，明天還是會到來。後天、大後天，一樣會到來。」

    「因為，實在是莫可奈何啊，所謂的人生，就是這樣啊──。」

    我不知道我還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像小胖老師所說的......悲傷的成分減少，寂寞的感覺變淡，只剩下懷念的心情......。在他走了之後，我常常在感受著「昨天還在的人從今天起不在了」這個事實。然後──喉頭哽咽，哭泣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但是如同以前我男友常說的：沒有人是無法取代的。
    不管失去了誰，明天太陽一樣從東方升起。明天、後天、大後天也是。
    實在是讓人覺得......多麼的無力也多麼的悲傷啊。

    所謂的人生，就是這樣啊──。

    《三》潮聲

    這篇短篇的主角佐藤俊治在四十二歲的時候，被醫生宣告癌症末期，只剩下三個月的壽命。他突然回想到幼年的時候同學小岡因為意外被海浪捲走而失蹤(因為至今仍是沒有找到屍體)。當時小岡有找他一起去海邊，但是他因為不想去所以拒絕了，所以小岡就自己一個人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跟小岡最好的朋友石川因此責備主角俊治是殺人兇手，因為他覺得如果俊治同意一起去的話小岡可能就不會死了。
    俊治知道自己癌症末期只剩三個月的時候，突然想到回到那個地方去。跟石川聊小岡......然後也跟石川說他自己即將死去的事。

    我比較有感觸的句子：

    「我現在才知道，誰都沒有錯。所謂的意外，是在所有的運氣都往壞方向集合時發生的。如果其中有一個運氣往別的方向運行，意外應該就不會發生。正因為如此，意外的發生絕不能歸咎於單一原因。」

    「昨天之前的一整個星期，我一直覺得很痛苦。因為還抱著『腫瘤是良性的』、『腫瘤雖然是惡性的，但只要切除就可以治癒』等希望，所以更覺痛苦。」「從明天起，我的身體將會遭受愈來愈多的痛苦折磨吧。我也可能會對日日逼近的死亡瞬間感到恐懼，甚至崩潰。」「而在前後夾縫中的今天，我的心情有如走調一般，既平靜又安穩。能以這種方式開始我的『晚年』，而且是能意識到『晚年』的開始，不也是一種無上的幸福嗎?」「昨天以前沒有時間多想、明天以後卻會遺憾『為什麼如此漫不經心』的事，今天都能安然接受。」

    「今晚回家見到家人，我一定會想：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想死。我會咬著唇，無法接受自己這麼快要死亡，我會祈禱上天讓我多活一天是一天，我會咒罵無理的命運，我會難以忍受死亡的恐怖，最後，我可能會醜態百出，連自己都覺得可悲。」「但是，現在並非如此。我現在的心情，有如海風及陸風剎然停止的風平浪靜黃昏海面，幾乎沒有任何感情起伏。唯有懷念之情靜靜上漲，填滿我空虛的胸膛。」

    我常常在想......我男友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我幾乎可以說是從頭陪伴到尾。
    從最初的健康檢查發現腫瘤、到手術割除，到隔半年後的復發，被宣告剩下三到六個月的生命。到他撐了十個月最後的離去。
    一開始我們始終都覺得會好起來。漸漸的，到最後我們都不說了。相對的我也從來不會去跟他提他的心情。就那樣一天過著一天。

    我一直到現在都還是沒有「實感」。

    除了「悲傷」以外，其他的事情都不像真的。(不過我當然知道是真的。而且再真實不過了。)

    《四》Here Comes the Sun

    這篇短篇是關於主角阿敏跟他媽媽的故事。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所以阿敏一直沒有父親的回憶，母子倆一直都相依為命。有一天媽媽檢查後發現得到胃癌。但因為阿敏的個性比較怯懦膽小又愛撒嬌，所以媽媽一直不敢告訴他。反而透過一個街頭藝人阿薰告訴阿敏。"Here comes the sun"是披頭四的歌，不過媽媽跟阿薰都一直誤會"Sun"跟"Son"，所以一直以為這首歌叫「兒子來了」。故事的結尾是落在媽媽決定去醫院治療，母子倆手牽著手感情非常好、抱持著希望而結束。(不過在最後一個短篇仍是揭露媽媽最後還是過世的消息......=  =)

    我比較有感觸的句子：

    「媽媽是『存在』的──這樣就足夠了。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媽媽的任務就是『存在』。『存在』與『不在』的差別當然是很大的，只要能夠維持『存在』，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必擔心。」

    「兩個人相依為命，指的就是如果少了其中一人，另一人就會立即變成孤伶伶的一個人。如果不是兩個人，即使說話，也不過是自言自語。」

    「媽媽跟我都靜默不語。並非我們自己選擇沉默，也不是因為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而沉默。和滿臉笑意的阿薰相視的那一瞬間，一種虛幻般的平靜滿足感，包圍著我們。」「我覺得好幸福。那種幸福感，就好像我體內的『我』，慢慢融化開來一樣。正因為如此──我覺得媽媽說不定真的會死去。」「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一種悲傷是如此真誠、平靜，沒有高亢的情緒。淚水並沒有從我的臉頰滑落，而是流入我的心裡。」

    我一開始是在金石堂翻看這本書的。

    先是去敦南誠品找，結果誠品說已經沒有重松清的書了。
    後來上網查了一下，在金石堂網路書局查到公館店可能有庫存此書，馬上就出門去看了。
    在這邊不得不稱讚一下金石堂公館店的環境。實在很貼心。到處都有特別設置木製大長椅讓人坐著看書。

    我找到書之後，在一進店門的左手邊貼牆處找到位置後(雜誌區──背靠牆面對著整間店)，在那邊看了起來。
    (後來想想自己的神經也蠻大條的......在眾人面前看這種把自己傷疤揭開來的書。)

    前四篇我看得還比較沒有太深刻的感覺......後三篇(也就是之後會寫的下篇)我就真的很OX了......
    雖然數度想飆淚...但憑著過人(？)的意志力將之轉換成鼻水吞進去......(一直吸鼻子就是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在店裡看到哭~~也不會怎樣吧......因為這是一個「別人的事不關我的事」的城市......我是這樣想的。

    《上篇完》